冬日,阳光和煦的午后,寒风凛冽的傍晚,走在路上,时常不知觉地想起我那已经故去十余年的外婆。脑海中会浮现外婆穿着长褂衣,扎着小腿裤,头发挽成髻,满脸慈爱的模样。也会想起在外婆的故乡菜园里那座孤单的、外婆长眠的坟塚。
要说起对外婆的感情,我可能赶不上姐姐,她是从小跟着外婆长到5岁,然后剪着土气的锅盖头被母亲接回身边。然而,我可能比姐姐更多地记念起我的外婆,因为她的善良、坚强、豁达,对生活的热爱,对子女的宽容,以及离开人世时的从容,令我想起时无不动容。
外婆本姓魏,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一出生便被外公家抱养做童养媳,生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外婆失去了丈夫和小儿子两个亲人,生活的困窘可想而知,外婆拉扯着母亲和大舅两个孩子,在村庄吃百家饭,勉强度日。后来生活稍好些,又将多病的小叔子接到身边,照顾其直至送终。记忆中我见过外婆两次,一次是在7岁时随母亲探家,记得外婆常带我去邻居家串门,外婆的大嗓门和爽朗的笑声在老远就能听得到,逢有天气不好,一连几天下着连绵阴雨出不了门时,外婆会找几个村庄的牌友在家里抹纸牌,欢声笑语淹没在滴答的雨声里,屋子里也会敞亮起来。还有一次是在我读大学三年级时,再次随父母探亲见到外婆,她那时已有70岁了,身体还硬朗,精神也好,在厨房的大灶台前做饭,我坐在灶台旁边添柴边与外婆唠家常,炉火映的祖孙二人的脸都红红的。外婆还会去村里的河边洗衣服,用古老的棒槌拍打衣物,我注意到床单已经破旧缝补完全看不到原来的样子,母亲给她买来新的,她却固执地不肯用,连声说着:“还好,还好嘛,不用换新的。”
97年那年,外婆患了重病,因为肿瘤长的位置无法做手术,住院没多久便回家休养了,母亲和大舅在身边照顾她,因为病痛的缘故,她日渐消瘦,有一次她拉着母亲的手说:“小丫头,我这个年纪了,说活也可以再活几年,说走也能走了。你是请假回来陪妈妈,你走了,也不会有人天天守着我,我这样一时走不了,还拖累你们。”一席话说得母亲泪水涟涟。可是自此之后,外婆便真的不再吃饭,谁劝也不听,就这样十几天后,她永远地离开了爱她的亲人们。
外婆没有文化,对生活的热爱、对子女的疼爱、对死亡的坦然,却做得如此干净。我常想,一个人,对死之大限能如此,一定是热爱生活并勇于面对困境的。生,就热烈灿烂地生;死,就坦然绝然地去。对生活中的种种,不放弃、不惧怕,不贪恋。活出尊严,活出精彩!
我亲爱的外婆,常常很想你,你在那个世界中,一切安好!
(阿克苏地区中级人民法院 倪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