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逃亡27年,尝遍人间辛酸苦辣。在新疆,被恩人收留,却又被恩人威胁并反目,无奈继续出逃；在安徽,蓄意接近警察打听刑法知识,徘徊在自首边缘；在云南,办假证躲避边境检查,娶妻生子,却难享天伦之乐；在河南,发生车祸晕迷3天,惶恐不敢报警,自掏腰包治疗……
记者从浙江省宁波边防支队获悉,近日,该支队梅山边防派出所成功破获一起团伙系列性盗窃柴油案,顺藤摸瓜深挖出一起27年前的惊天杀人大案。
少年轻狂惹下命案
案情追溯至1990年,河南省巩义县年仅17岁的刘某血气方刚,对姐姐更是喜爱有加,处处维护。不想,姐夫家的远房表弟牛某对姐姐百般刁难,每当发生冲突,刘某都第一时间跳出来为姐姐撑腰,为此,没少和牛某怄气打架。
1990年2月,刘某与牛某又因家庭琐事产生纠纷,牛某纠集同伙怀揣一把20cm长的匕首,找到在庙会闲逛的刘某并进行恐吓。因对方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刘某转身便走。牛某带着同伙紧追不放,没几步就追上刘某:“你不是很厉害吗?打我啊!”面对挑衅,刘某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姐夫家开的杀猪摊旁,夺起一把杀猪刀转身便刺,手起刀落,牛某不幸身亡。
此时,年幼的刘某惊慌到极点,去自首?即使不偿命,青春年华也要在狱中度过。逃吧,没钱没衣物,也没有谋生技能,接下来的生活如何度过。刘某就这样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火车站,双腿像不听使唤一样,不自觉地偷偷爬上火车,上了一趟并不知道终点的列车。
潜逃27年噩梦缠身
火车一路向西,开了3天3夜,来到新疆的一座偏僻小城。新疆的气温比河南要冷很多,刘某出逃前只穿了一身单薄衣裳,刚下火车便冻得瑟瑟发抖。为了活下去,他四处寻找工作。绝望之时,刘某遇见了河南老乡陈某,并随对方来到一个非常偏僻的农场打零工。
他乡遇老乡,又是雪中送炭,刘某把陈某当作大恩人,言听计从、尊敬有加,不管是挖菜、放羊,还是开山采石等重活,刘某都比其他工人更卖力。生活问题虽然解决了,但1990年犯下的大错,在刘某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他为此饱受折磨。
一晃5年过去了,刘某慢慢长大成人,想故乡、想爸妈、迷茫未来、多次梦见被公安机关抓获……这些念头始终缠绕刘某心头,5年时间他没有一天睡得踏实。
一天收工后,刘某和陈某两人饮酒解乏,出于对陈某的信任和感激,刘某警惕地道出了心里话:“陈哥,我在老家跟人打架,打坏了人,这才跑到新疆,多亏了5年前您收留我。”本以为找到了知己,却没想到因为这个知己,刘某再次逃亡。
几年下来,刘某羽翼渐丰,慢慢开始追求生活质量,农场生活条件艰苦,收入极低,便萌生了离开农场的想法。得知刘某要走,陈某劝说过几次,但始终挽留不下,他心生怨气,四处散播刘某打架伤人、逃跑到新疆的事实,威胁刘某继续为他工作。人言可畏,惊吓之余,刘某索性离开新疆。
1995年左右,刘某经人介绍逃亡至安徽农村,一切从零开始,这一干又是4年。刘某为人低调,从不与人发生冲突,干活比较卖力,在当地认识了很多朋友,他自豪地说:“在当地的小餐馆吃饭,店里的人十有八九都认识我,还有警察当了我的朋友。”一开始,刘某看见警察都远远地避着走,时间长了就胆大起来,主动套起近乎,他谎称自己的朋友伤人后逃亡,时常打听刑法相关知识,偷偷计算自首入狱后可能判的刑期。虽然刘某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投案自首,但始终没能鼓起勇气。
9年时间过去了,刘某和正常人一样也会到旅游景区游玩,也幻想未来、憧憬爱情,但没钱、没房、没户口、底细又不清楚,哪有女人愿意托付终生。无奈一下,刘某决定去云南边境碰碰运气。
在云南边境一线,穷苦的地方不用买房,用竹子搭起梁,稻草盖上顶,人就可以住进去生活。在云南,刘某使用一张假身份证找到一份伐木工作,几年后又娶了一个小自己15岁的老婆,还未婚生子,一家三口就这样生活到2010年。眼看孩子到了上学年龄,加上思乡心切,刘某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上老婆孩子回河南,但不回老家,不能与家人联系,以免被人发现。
2010年至2016年之间,为了养家糊口,刘某干过很多工作,贩卖蔬菜、贩卖水果、养羊贩羊……总之干啥赔啥,经济压力、逃亡压力一下子涌上心头,对爸妈、对妻子的愧疚感异常强烈。在看守所,刘某讲述辛酸:“2010年到2016年是我最难熬的日子。记得一次我发生车祸,右脑骨裂,肇事司机把我送去医院就走了,一分钱没留下,我在医院整整晕迷了3天。醒来后不敢报警,生怕当年杀人的事情暴露,咬着牙拿出多年来的两万元积蓄付了医药费。”
2016年10月,刘某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恰巧在云南认识的朋友陶某邀请刘某到浙江宁波北仑区“发财”,走投无路的刘某同意了陶某建议。
最终栽在小偷小摸上
北仑区的梅山岛和春晓街道地处开发前沿,工程建设项目遍地开花,挖掘机、重型卡车等大型机械每天作业完成后就露天停放在无人看管的工地上,工地地理位置偏僻,人防、物防、技防措施相对薄弱,陶某纠集刘某等二人来北仑“发财”,就是为了伺机盗窃挖掘机中的柴油。
2016年10月以来,梅山、春晓两地时常接到群众报案称挖机柴油被偷,有的工地挖机一夜之间更是“全军覆没”,挖机上的柴油被偷得一滴不剩,严重影响第二天的施工进度,司机们个个叫苦不迭。对此,梅山边防派出所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这群“油老鼠”揪出来。
办案中队中队长司徒维波将每一处失窃点附近的监控都反反复复查看,将每起案件的案发时间、可疑路线、作案手段都装在心中,同时做了大量监控视频分析研判。终于,他发现一辆多次在下半夜出现的无牌三轮摩托车,车上共有3人,形迹可疑,作案路线吻合,非常符合作案条件。
数天蹲守,加上视频追踪,民警终于将嫌疑人落脚点锁定在北仑霞浦。
4月7日23时许,视频监视组反馈消息称嫌疑人可能有所动作,专案组立即启动抓捕方案,派出三辆车轮流跟踪。4月8日0时,3名嫌疑人驾车出发；1时左右,到达梅山寻找作案目标；2时左右,3名嫌疑人作案得手准备满载而归。
面对从天而降的警察,刘某等3名嫌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一被制服,民警当场查扣被盗柴油一吨。经现场审讯,3人对盗窃他人柴油的不法事实供认不讳。
嫌疑人到案后,办案民警摸清了盗油团伙的组织架构。自称是田某的男子,面对第一次审讯只交代了近期的3次盗窃柴油行为,与同伙中其他两人交代的相差很大,办案民警决定对田某进行重点攻坚。
在数小时攻心战略后,田某竟放松地笑了起来:“自作孽不可活,没想到我刘某人东躲西藏27年,竟然栽在了小偷小摸的事情上。”苦笑后,田某交代其真实姓名为刘某,是河南巩义县人,连同1990年2月的杀人事件也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当年,如果不是他咄咄相逼,我也不会出手伤人,我们一个失去性命,一个四处逃亡,真是不值啊。”
经与河南警方核实,已确定刘某杀人的事实,至此,一个背负命案潜逃27年之久的犯罪嫌疑人逃亡之路就此终结。
提审结束,办案民警即将离开时,刘某说道:“等我刑满释放,父母可能早已离世了,这辈子我对不起他们。我的妻子还很年轻,我很放心不下她,请帮我转达——虽然很想你等我刑满释放,但岁月残忍,有合适的人,你就嫁了吧。”(记者
谢台选 通讯员 汤尤三 成传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