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京华谈到女儿就哭。本报记者 孙思娅 摄
她说女儿学习好,取得了英国名牌大学全额奖学金。她说女儿很孝顺,她加班到晚上,女儿都会打电话发短信提醒她注意安全、打车回家。她说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图女儿的感激和回报,即便是为此身陷囹圄。
昨天上午,这个为女儿深陷囹圄的母亲季京华,在市一中院领取了她的终审判决。法院认定其为了让女儿出国留学,在即将退休之际受贿60万,为企业打开方便之门。
帮助他人签订维护合同
统计局的门户网站叫北京统计信息网,1998年建立,季京华是技术元老。
2006年,统计局进行信息化建设,该项目承包给了清华同方,季京华则按照质保期的规定联系清华同方的工程师做维护。
当时,清华同方把网站这一块分包给了北京拓尔思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因此出现了问题。网站有时突发紧急故障,季京华联系不到工程师,就直接打电话给拓尔思的销售总监田某,让他帮忙找工程师上门维护。一来二去,季京华和田某的接触就频繁了。
当时双方谈维护费用时,田某告诉她,统计局给的运行费用太低,拓尔思公司不会接受这个价格,并提出由拓尔思公司下面的子公司承担网站维护业务,保证维护人员还是拓尔思的工程师。“我想着既然都是同样的维护人员,就同意了”,季京华说。
此后,由季京华经手,北京市统计局先后于2006年12月20日、2007年12月12日、2008年5月8日,分别与拓尔思公司的子公司签订了共205万元的维护合同。
205万流入个人手中
实际上,季京华经手的这些合同,并没有真正地履行,她的行为直接给国家造成了205万的损失。这205万都直接流入了销售总监田某的手中。
田某则是两头骗,既骗了北京统计局,又骗了拓尔思公司。
事实上,北京市统计局与清华同方签订信息化二期合同,是有免费质保期的,购买公司产品的客户,一般会附送3年的售后服务,这些是免费的,并不用额外付款。
田某说,虽然签订了合同,但是统计局网站的运行维护一直由拓尔思负责,让工程师干的这些维护工作,实际上都包含在信息化二期的运行维护之中,所以自己找公司和统计局签合同,统计局会把钱付到这个公司,拓尔思公司不会知道,这些钱就被他一个人挣走了。
留学保证金60万
如果说仅仅是帮助田某承揽合同,那么季京华最多是玩忽职守罪。而检方之所以指控她涉嫌受贿,却是因为在此后,季京华收受了田某给予的60万好处费。
对于这60万,季京华在法庭上的解释是,2008年女儿要出国,需要缴纳高额的保证金,这对于一个月只挣4000块钱的她,是一笔很难承受的开支。“当时我也不知道应该找谁借,后来就想到了田某”,季京华说,其实她一直是想要还上这笔钱的,但是由于英国银行称账上必须要留下50万的保证金不能取走,所以她只还上了10万。所以,她坚持认为这60万是借款。
全部退赃从轻判处
对于季京华所说的借款,法官并不这么看。
法官审查后认为,季京华与田某平时交往仅限于业务往来,缺乏借贷关系赖以存在的信任基础,双方间也没有经济往来。即便如季京华所述,该款性质为借款,但正常的大额借贷应出具借款手续,并约定还款期限,而季京华向田某借款60万元,既无借条等书面借款手续,亦未约定还款期限。
特别是现有证据证明,季京华在接受田某请托后,利用职务便利,为田某谋取利益,而后收取田某给予的巨额钱款,因此,无论从借款事由是否合理、正当,借款手续是否完备,双方间是否存在巨额钱款借贷的可能,及双方“借款期间”是否具有请托及谋利事项等方面综合分析,季京华收受田某给予的60万元为受贿款,而非借款。
因此,法院认为,季京华受贿罪成立,鉴于季京华的家属代为退缴全部赃款,因此从轻判处她有期徒刑11年。
现场
老夫老妻依依惜别
昨天上午10点,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季京华被法警带入法庭,这个做了大半辈子技术工作的职业女性,在退休前任北京市统计局网络管理中心副处级调研员。
季京华低着头,默默地听着法官的宣判,在听到法官维持了一审以受贿罪判处11年有期徒刑的判决后,季京华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在被带出法庭的瞬间,季京华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老伴,老伴也站起迎了上来,“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去看你的”,老伴说。“嗯,照顾好女儿和爸妈”,季京华说完被法警带出法庭。老伴追上去,目送爱人渐渐远离。
□对话·母亲
不求女儿回报
宣判后,记者采访了季京华,起初季京华不愿说话,她称自己的事情被媒体曝光后,全家人都非常没有面子,直到说起女儿,季京华才慢慢开口,边说边流泪。
京华时报:当时为什么要收受田某的60万?
季京华:我不是收他的钱,我是向他借的。其实我真的没有利用职权怎么样,而且我也没有这个职权,合同都是要领导批准才能签字的,我就是一个技术人员,一辈子就对着计算机。现在想起来,我就是借错了人,不应管他借,可是我不管他借,我管谁借呢。
京华时报:为什么非要借钱?
季京华:当时我女儿大二,学习成绩非常好,拿到了英国名牌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我就很想能送女儿出去,但是咨询之后才知道需要60万的保证金,这笔钱我真的拿不出来。当时虽然女儿也说过,“妈妈不行就不出去了”,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怎么能忍心去破灭掉女儿这点希望?所以为了女儿,我就想借钱,可是问谁借呢?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田某,感觉他会有这个钱。
京华时报:今天宣判,女儿并没有来,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季京华: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全家都知道了,我被抓以后女儿就回来,但是一直不让我们见面,后来她又回去了,我女儿现在又拿到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要去读硕士了。
京华时报:女儿知道这个事情,是什么态度,会不会觉得母亲为了自己身陷囹圄而自责?
季京华:母亲为了女儿,是不图什么感激,什么回报的。我现在就是担心这个事情影响到女儿的学业。
京华时报:家人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季京华:为了我这个事,全家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一来是为我打官司,二来是给我退赔。我父母已经都80多岁了,我真的特别担心他们的身体。我真的太冤枉了,但是没有人听我解释,没有人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们家已经没有钱再给我申诉了,认命吧。(记者 孙思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