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木匠是“村木匠”,是说他整天不离村,不在这村在那村,干的全是村里如盖屋、修造农具和用具的木匠活。
赵木匠的木工手艺是祖传,不知传了几辈子了,从他使用的锛、凿、锯、斧、锉、刨、墨斗、拐尺等工具就可看出:那锛、斧、锉的木柄,硬用手给磨出了“丫腰”;几把锯的锯条不知换了几茬,现有的也被锉得很窄了;大小刨子的木框都已磨得矮矮的;墨斗用铁丝箍着;拐尺扒着铁扒......,可他的手艺干活法却一直继承了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一套。因此,在十里八乡这一片,颇有名声。一个是他的“调线眼”,他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眯缝着,集中视力对着甭管是木棒、木板或木条,朝前一看,便知道该锯去或砍去多少才能取直,不需打墨线;一个是他的“拐弯子眼”,如盖屋的杈首角度,按陡、坡(即锐、钝角)要求,他一次拼起成功。特别是镰刀把的两个弯度,他也是用手一画成功;还有用小手锛砍成火柴杆粗细的牙签、凿板凳四腿外撑的斜铆、刮刨如筷子那样的细条,都是他出名的拿手活。只有两点传说可能有点虚假:一是当地一句歇后语叫“木匠砍鬏子——手下有数”,是说的木匠和老婆打架,用大锛一下子砍掉了老婆脑后挽的发鬏,而未伤着皮肉,说是赵木匠的事;二是说一伙干活的人要吃面条,要木匠快做根擀面杖,这木匠迟迟不动手,等和好了面,木匠才一斧头砍出了根很好的擀面杖,也说是赵木匠的事,可这两件事谁也没看见过。
不管怎么样,赵木匠的名声是有了,也不是众人故意考验他,而是他默默地向众人展示了他的本事:西村一户盖屋的,请赵木匠帮木工活,他们不是用麦秸而是用山上的一种野生黄草苫顶,这种草实心光滑不吸水,赵木匠便给做成了坡形的杈首,省料省钱还美观,成了几个村的标样;南邻家准备的木料,与盖屋的面积不相吻合,经赵木匠精心核计,以木料长度来定屋的面积,结果多盖出了一间屋,邻家感谢起来没个完。这里人们都说,只要盖屋请的是赵木匠,那就是“梁檩杈首如铁打,门窗户搭赛宫殿”,就是说不光巧用材料,尺寸搭配严格,而且铆是铆,榫是榫,牢固美观,保你满意。谁都知道,带弯的农具最难做,一般木匠做不了,如牛拉犁用的牛索头,手推车桩的偏旁帮,耩子的弯把扶手,几乎都是去找赵木匠做,他说:诀窍固然也是一方面,可想想农家爷们等着用,不会做也能憋会了。村里一些青年随便说着玩:“谁要能把带弯的镰刀把柄加长一段,割麦就不腰疼了。”赵木匠当了真事,麦前他做出来了几根,送到说这话的青年手里,让他们试验,还真好用,又创新,据说有可能推广成功。邻村有个专修簸箕、箢子条编活的,这行当传统习俗是用上弯扁担挑担下乡,那人到处买不到,来求赵木匠,赵木匠用加热、绳绊和石头压的办法做成了,但他却谦虚地说“还达不到他爷爷做的那个弯度。”过去大伙对赵木匠不满意的就是他的手艺,只传后代不带徒弟,不知后来怎么彻底改了,竟然到镇上建筑公司当木工师傅去了,还带了徒弟一大帮。(山东临沂 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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