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小学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单位。那时,我才16岁,长得也瘦小、低矮,在气魄上首先就不像一个教师。但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位好校长,一位好主任和一批年龄比较大的好老师,他们给了我当好教师的勇气和力量。
几天前,我在街上偶然遇到李树森老师,问起当年我们在西王当老师的情况时,他大惊失色地说:“绝大部分去世了。如薛校长,翟录仙、马春夏、赵希钝、李存录、孙敬敏、李兆平、王乃敏、毕超林、李清、乔留锁、李子祥……;还健在的只有教导主任邵水云,吕自诚、吕志敏、杨翠生、我和你。除吕自诚外,现在都住在城里。”
我感慨之余,马上和迎宾饭店联系,决定第二天上午宴请他们。
第二天,该来的五个人一个都不少,还加了一个后来才去西王任教的刘学基。一见面,邵水云主任就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次机会!”
“在西王时,我还是单枪匹马,现在孩子都51了,起码50年我们没有见过面了!”杨翠生说。
“一接到电话,我就在记忆中搜索着你的印象:一个身体非常瘦弱的小老师,精精干干的,不太爱说话。有次骑车去候村开会,我们几个女的都摔了个仰面朝天,你却连笑都不笑,从我们身旁骑着车子过去了。”吕志敏说。
吕志敏的一番话,把我拉回到了当年的西王学校里……
那里有一位好校长,叫薛联斌,低个子,大眼睛,对教师特别严格,却非常和蔼可亲。记忆中,他经常叫我到他的办公室,讯问我的教学情况,并针对我的汇报,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反复叮咛我要到到学生中去,了解他们的需求,掌握他们的动向,有的放矢地备好课;还要注意总结经验教训,不断改进教学,提高教学质量……一年后,我被借调到解于县委文教部工作,他又嘱咐我一旦发现别处经验,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告诉我。他的上进心特别强,在众多的校长中,算得上是个佼佼者。后来在文化革命中,错误地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但他反复申辩,“我一不反党,二不反对毛主席,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果然,不久就平反昭雪了。我在王范任公社书记期间,他偌大的年纪竟从百里以外骑自行车追到王范,反复嘱咐我“一定要善待农民,为农民多办事,办好事!”我在王范之所以能和农民摸爬滚打在一起,和他的反复叮咛与教导是分不开的。
还有一个好主任,就是邵水云。身为教导主任,却没有一点架子。经常组织教师们听我的课,现场指导提高我的教学能力。我根据教学经验,总结了一份“教学词汇的做法”,她一方面积极向上推荐,一方面在本校推广,对我这个小小年纪的老师触动很大。我在班里办了一份手抄报,起名叫《先锋》,每每张贴出来时,她都要来到班里从头读到尾,并鼓励我:“很好,坚持办下去!”我觉得,在她的手下干,不但不知道什么叫“累”,反而精神百倍,总有一股使不完的劲!
那里还有一批教学经验丰富的好老师,而且对我这个小老师的生活照顾和体贴得无微不至。李树森和我同住一个房间,同代四年级语文。她处处帮助我,起到了以老带新的作用。赵希钝代的是六年级数学,也经常跑到我的房间里询问在算术教学中有无困难,并帮助解决之。特别是年龄最大的翟录仙老师,可以说既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母亲。她心灵手巧,对手工课很有研究。据说,能用纸叠飞机、作粉笔盒,会用泥捏人、捏马、捏大车……。当时,我还带着五年级的“手工课”,想让孩子们给老师们做些“粉笔盒”。她就先把我教会,我再照葫芦画瓢,俨然一对师生关系。记得武琴义等几个女生做得最好,既实用,又漂亮,受到许多老师青睐。三年困难时期,我又二次回到西王学校执教一年。翟老师经常把我叫到她的房间,给我烤土豆吃。不知咋的,吃起来特别香甜,原来它不仅散发出土豆的本来香味,而且加进了一种叫母亲的味道。1958年我要结婚了,全校所有领导和老师,都像给儿子或弟弟办喜事一样,牵马的牵马,点炮的点炮,搭帐的搭帐,端盘的端盘……至今我还记得为我牵马迎亲的是50多岁的孙敬敏和李树森老师!
想起50多年前的往事,我觉得在那个集体里,领导与领导、领导与老师、老师与老师之间,似乎没有疙疙瘩瘩的个人成见,有的只是和亲密与和谐.就是在生活会上,也是一是一,二是二,不辟嫌,不护短,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所以这些,早已成了难以忘却的记忆,如果现在人与人相处能像那个年代的那个样子,该有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