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新的领导班子上台后,一再强调“为民、务实、清廉”。越是强调“为民、务实、清廉”,我越是憎恨那些脱离群众的行为。每当此时,我就想起当年我为生产队榨油的那些事儿……
大约是1967年初冬吧,队长就派我把存放在库房里的棉籽运到大队油坊把油榨出来,准备分给社员。一听说让我去油房榨油,马上就高兴得蹦上了天。因为在那个日均吃油不足1钱的年代里,仅1个“油”字,就足以让我的消化系统分泌出不少唾液。先别说在油坊干活能够吃上油条、油馍、油泼辣子、油炒菜等诸多的美味食物,就是什么也吃不上,能够钻在油房里闻闻油香气味,也足以让我缓解一时之馋,我简直受宠若惊,觉得太太幸福了。
不过,在油房干活,也确有危险。因为碾压棉籽的两个大石磂,运转速度很快,稍不留意就会把人撞伤。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致人伤残,如果放在今天,报酬再高,我也不会干的。
按照生产队规定,凡在油房干活的人,可以和油老鼠(榨油技工)坐在一起,吃生产队管的饭(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特权),违者,全家全年分的油,在年终决算时即被扣光。只不过老百姓心里明白,这是针对社员而言的,至于生产队那些大大小小的干部,都不在此规定之列。
开榨那天,队长先是从大队面房扛来一袋白面,而后又提来一筐豆腐鸡蛋白菜粉条,并让他老婆到油房给油老鼠做饭,其实是干部们借机在油房里聚餐呢!队长老婆让我给她洗菜看火,没多一会,八个五颜六色的炒菜,就满满地摆了一桌。我特别欣赏她炸的油条,简直比小儿胳膊还粗,我的口水早就流出来了。
没等油条炸完,生产队里的8个干部(政治队长、生产队长、妇女队长、副队长、畜牧队长、会计、保管、民兵排长),全都来到了油房。连同两个油老鼠,10个人正好围了一桌。他们一边吃,我和队长老婆一边炸,吃一盘端一盘,我也记不清总共端了多少盘。直到一个个打着饱嗝,这才放下筷子,躺在旁边棉籽堆上抽烟。
干部们离去之后,我正要准备吃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队长老婆却她让我把桌子上吃剩的半截子油条,连同盘里的剩菜,一同倒进旁边的盆内,说她要拿回家里去喂猪。并对我说今天咱们什么也不吃,就吃油煎鸡蛋和炸豆腐片就葱,这比什么也好吃,让你过一次生日。我不由得伸了一下舌头,因为这两样高档的东西,在我们家里是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的。今天她却咋让我可着肚量去吃呢!那一天,我也确实创下了的吉尼斯纪录:一共吃了8个油煎鸡蛋、15片油炸豆腐!
吃完后,队长老婆就把吃“剩”下的油条。以及她没吃完的油煎鸡蛋、油炸豆腐片、连同盒里的菜,一同放进筐内,从油房后门提回她家里了。是人吃还是猪吃,甚或是人猪同吃,其他人也无权过问了。
我在油房接连干了5天,队长老婆天天变着花样让干部们在油房里大吃大喝,我也跟上过了5个生日,肚子里储存的脂肪,满可以维持半年时间的消毫呢!队长老婆也天天把吃“剩”下的食物,带回她的家与猪共享。社员群众纵有八只眼睛,又如何能够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啊!
那年,我们生产队总共榨了1200斤油,按照当时人口,每个社员可以分到6斤油。可在决算时每个社员也只分到了3斤,剩余的就全储存在库房里.队长说“这是机动油”,至于机动给何人,那就没有下文了。“这大概就是吃大锅饭的年代,老百姓穷困原因的症疖吧!”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