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年佳节里,我为侄女金玉的不幸夭折而心情格外沉重,更为当时因为工作忙碌不能亲自前往事发地看她最后一眼送她最后一程的“自私”做法感到十分自责。
元旦小长假后上班的第一天早上,我忽然接到金玉的姥姥从黑龙江省延寿县打来的长途电话,她痛哭地告诉我,小金玉于昨日在连云港街区骑车时被一辆轿车撞倒身亡。起初,我以为听错了,因为金玉的姥姥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且平时有点神经兮兮。当我耐心听完她的哭诉后,我愕然了。金玉已是一名十五岁的初中生了,怎么能够发生这样的悲剧呢。
我从金玉姥姥那里要了她妈妈的手机号码后,即刻给弟妹打电话询问原委。其实,我的内心是复杂的,金玉与我分别多年了,了解到的信息也不多,但只希望这是个“传闻”。
弟妹电话打通了,但十几秒钟后她才说话,嗓音沙哑,鼻音浓重。当她知道是我给她打去的电话后,在惊愕之际,一阵阵痛哭起来,我边安慰边疑惑,策略地很想知道事情的真伪。也许我的策略之词不到位且刺痛了她的心,她很伤心告诉我,金玉就在殡仪馆,她就在孩子尸体身边,她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我的心跳在加快。弟妹哭泣告诉我:一月三日上午,金玉独自骑车在市区游玩时,被一辆迎面疾驶而来的轿车连人带车重重地撞在马路牙上,当场气绝身亡。驾驶人投案自首,当地警方经过多方查证才找到了他们。
在超市里工作的弟妹听到这从天而降的噩耗后,连哭都未来得及,顿时昏厥。她醒来后,不顾众人,嚎啕大哭自己没有照顾好金玉,更不知道将来如何向弟弟交待。当她在殡仪馆里看到金玉冰冷的遗体时,她发疯似地扑了上去,一同赶到的亲朋好友无不潸然泪下,为小金玉的早逝而伤悲……
我的心一下子冷到冰点,泪如雨下。
就在金玉两三岁多的时候,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弟弟不知何故离家出走,金玉和弟妹相依为命。金玉五六岁时,弟妹把金玉带至娘家延寿将她托付于自己的父母看管,自己则只身南下到了连云港,边打工边打听弟弟的下落,因为我的老家就在连云港。其实在这之前,弟妹和我们一样无时不在寻找弟弟的下落,但都石沉大海。
一年后,和弟妹在一起打工的一名当地丧妻多年的年轻人小左因家境几乎相同而看上了弟妹。弟妹是极其传统的农家子女,她返回五大连池,到当地法院依法解除了与失踪多年的弟弟的婚姻。
弟妹在与小左相处一年后,再次组成了一个小家庭。小左前妻生有一女,婚后不久,就主动让弟妹把金玉接到一起生活,并把两个孩子就近安排在一所小学上学,便于照顾和接送。小左视金玉为亲生女儿,即使金玉在淘气的时候,小左也极少训斥她,怕是伤害了金玉的自尊和弟妹的心。金玉与小左的女儿相处十分融洽,童心无猜。
弟妹在婚后一年,为小左生了一个男孩,家庭的负担虽然加重,但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无不让人倾心羡慕。
由于弟弟失踪及其家庭变故的原因,我几次回老家,心里总想去看看金玉,但顾虑重重,主要是不愿意打扰她新的平静生活,更不想在金玉幼小受伤的心上再撒把盐,期盼她快快长大,届时再看望她,诉说她所不太了解的伤心事,让她读懂其父母的过去。然而,这样的机会却被无情的车祸永远地剥夺了,现已无法弥补,永远难以弥补。
孩童时代的金玉活泼可爱,长得白白净净,留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颇似我弟弟的长相,人人见之无不称金玉就是我弟弟的翻版。她在姥姥家十分懂事,她和她两个舅舅的孩子相处甚好,无论和比她大的还是小的,遇事总是让着他们,有什么不愉快或委曲的总是在姥姥的被窝内向姥姥姥爷倾诉,事后告诉他们别乱讲,是个很自尊的孩子。
金玉出事后,我从弟妹那里获知,金玉在新家里,极少招惹他们,小小年纪,默默地帮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不与小左的孩子争宠;在学校里,成绩始终上等,理想是将来成为医生,帮助病人解除痛苦,快乐生活。每当姥姥、姥爷到连云港看望她时,她总是乐呵呵的小样子,看不出她的忧郁和伤感。金玉长大了,这让她的姥姥、姥爷格外欣慰。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刚刚十五岁正处豆蔻年华即将步入高中的时候,鲜活的生命音符在无情的车祸面前戛然而止。
金玉的不幸离去,给左家打击很大,唯恐外人说他们平时是如何如何对待金玉的“坏话”。通过弟妹的搭线,小左和我沟通许多次,次次几乎声泪俱下,养育之情、父女之爱不言而喻,也流露出对金玉“歉意”的地方,他说要是能够见到我弟弟,他一定当面诉说发生的一切,并为“未能”照顾好金玉“负荆请罪”。
金玉的不幸离去,给弟妹心里的打击最大,她不知将来如何面对弟弟,内心的苦楚可想而知。
我深知弟弟有时很不讲道理,尤其他的不辞而别,一别十几年。还是在七八年前,他给我来过两次电话,无非说他在外面手头拮据要点零花钱。无论我如何问他在什么具体地方,他就是不告诉我。无奈,我只好按照他提供的银行卡号先后给他汇去两笔钱。在那之后,他就未曾联系过我,我试着拨打过他先前给我提供的手机号码,不是停机,就是不接电话,这多少让我伤感和失望。就在我得知金玉去世的第二天,我再次试着拨打弟弟曾经使用过的手机号码,唯一个通而不接,奢望之余,给他发去一条简明短信,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复。
据我了解,我们全家穷尽了一切办法和手段,但至今也不知弟弟身处何处,死活成谜。
在我一再对弟妹进行安慰后,她的情绪较先前好了许多。她承诺将来弟弟出现后他会很平静面对弟弟,她对金玉尽到了一个做母亲该做的一切,问心无愧。
金玉的不幸离去,牵动了我们全家人的心,退休后定居老家的身患多种疾病的父亲和退居二线的老叔在第一时间内去看望金玉、了解案情,并就其善后处理事项与弟妹、小左父母善意沟通,达成谅解。
一个礼拜后,金玉的善后事宜在各方的积极配合下进展顺利,事故赔偿金到位,转至专门账户保管起来。在我的建议下,金玉火化后的骨灰装置骨灰盒妥善保管起来,相关法律文书也建档存放,为的是将来弟弟找弟妹要“人”有个交待。
金玉走了,在她生前的记忆中,她连亲生父亲的模样也不曾记得,多么怜爱的孩子。
几日后,金玉的姥姥把她孩童时期的几张照片邮寄给我,嘱咐我好好保藏,将来有机会当面转交我弟弟。当清秀的“金玉”呈现在我面前时,我的泪水再次汩汩流淌……
如果弟弟你依然活在这个世上的话,当你看到这篇文章中后,迅速与我联系,说清楚你当年舍妻弃子出走的原委,这虽已不重要,但也好让金玉入土为安,大家皆安。
金玉,我的侄女,安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