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下午,年轻的同事听闻郊区的油菜花已经金灿灿地盛开了,蠢蠢欲动的春情忍不住泛滥起来,欢呼雀跃地相互邀约着一起去踏青看油菜花了。
你去吗?有同事问我。
去!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闭上双眸,我的心思已经飞回到那魂牵梦萦的家乡了,我的脑海里已经盛开着一大片一大片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的油菜花了。
来自农村的我,或许分辨不出哪些是丁香、哪些是夜来香、哪些是郁金香,但我闭上眼睛都能够分辨得出油菜花熟悉的味道。在我的家乡农村,没有那一种花比得上油菜花这样朴实,这样迷人,这样惹人喜爱,这样让人充满感恩之情。
因为油菜花在我们老百姓的眼里,那可要比牡丹、百合什么的花儿要珍贵多了。记得每年春天,当父母看到那些开得热闹非凡的油菜花时,脸上就会露出喜悦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迎来了油菜花丰收的季节,可以多榨几斤油,清淡的饭菜又能够多了几分油香味哩。由此我想到清朝那个自视风流倜傥的亁隆皇帝曾写过的一首关于油菜花的诗歌:“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想不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也会俯下身子去关注这如一介布衣般平常的油菜花,还能够作出如此恰当而中肯的评价,倒让我对他增添了几分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地道的中国人,我很喜欢那些既含蓄又优雅的古典诗词,读书的时候曾经把那些自己认为美得一塌糊涂的诗词妙句抄了一大本笔记本。放假回到家中,看到桃花,我便想起“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看见荷塘,我便想起“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看见悠然的鸭子,我便想起“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然而当我和母亲挑着畚箕穿过油菜花田地时,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句熟悉的古诗词来。我只能颓然地叹了口气,深感对不起那养育并滋润着我的油菜花。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喜欢吟诗赋词,通过吟诵自己喜欢的东西来托物言志,抒发自己幽怨郁闷不得志的情怀,他们通过歌颂梅花来夸耀自己的品德高洁,他们通过吟唱菊花来提高自己儒雅的气质,他们通过赞美桃花来衬托自己的风流不羁。然而这朴素得掉土渣的油菜花,这通俗得随处可见的油菜花,或许难以让我们那些自命高雅不凡的诗人们产生吟咏的雅兴吧,他们大概也不知道该用油菜花来表达自己什么样的情感吧。所以呢,他们就讷讷地住了嘴,任由这油菜花热烈地开了一年又一年却视若无睹。
我的家乡背靠连绵青山,山上有无数苍翠的松树,每当春 风吹过,会传来隐隐约约的松涛声声,煞是好听。村前有笔直的公路穿越而过,在公路和村子之间的左侧,是一大片平坦而开阔的农田。每年春季的三四月份,这片开阔的农田就成了油菜花的海洋,常常吸引得过路的乘客停车驻足,走近这黄灿灿的油菜花,聆听成千上万的蜜蜂甜蜜的嗡嗡叫声,并摆上几个POSE,留下几张倩影作为纪念。
如果是细雨迷蒙的天气,看到这些风情万种的油菜花,你不会感到忧伤,因为你已经闻到了春天芬芳的气息,它既有黑泥土特有的味道,又夹杂着油菜花清淡的幽香,在细雨的湿气中陶醉着你,滋润着你,充实着你。
当然,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的话,也能够在春光明媚的天气里尽情地欣赏这连绵如海的油菜花。
春风轻轻柔柔地迎面吹拂过来,油菜花轻轻摇动,似微笑,似点头,似回眸,似娇羞,哦,好一片充满诗情画意的金黄色的海洋啊。
徜徉在阳光下,呼吸着和煦的春风,流连在金黄色的油菜花丛中,看那一只只蜜蜂萦绕着娇嫩的花枝,在小小的花蕊中繁忙地穿梭采蜜,传播花粉,细细密密的嗡嗡声在耳畔回响,这时你会由衷地感叹大自然的神奇:这是造物主在用无数小生命演奏的充满生命气息的抒情乐章啊。
转头四顾,眼里除了夺目的金黄光泽,还是夺目的金黄光泽,那一簇簇粉嫩的油菜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的流金溢彩,酣畅淋漓。它们和四周缠绿顶翠的青山、恬静纯朴的村庄天衣无缝地完美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焕发着田园牧歌般的乡村风景画,让那一颗颗看惯了城市那到处充斥着灰蒙蒙景色而变得暗淡而压抑的心情,刹那间阳光灿烂,绿意盎然!
那就闭上眼眸,贪婪地深深地呼吸这些带着充满油菜花和泥土幽香的空气吧;那就脱掉鞋袜,用我们赤裸的双脚真实地感受这久违的大自然,接通地气,让我们活得更实诚一些吧;那就让我们抛却生活中那些纷繁琐事,摘下那厚重的面具,融入这片金黄的土地,回归我们纯朴的童趣,让我们在油菜花的陪伴下享受纯真而简单的快乐!
感慨的心情油然而生,是啊,油菜花是这样的普遍而且普通,它没有玫瑰花的高贵富丽,没有兰花的孤远骄矜,没有梅花的恬静淡雅,然而它却默默地撑起了春季灿烂而多彩的底色,左右着春天芬芳而亮丽的姿态。无论是在田间坡地,无论是在房前屋后,无论是在山腰沟畔,油菜花都会依势随形,尽力地生长,展现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它们在天地山川间看似随意的生长着盛开着,却已经不露痕迹地妆点了明媚的春天。它们跟随着春风轻轻起舞,在你不经意间的一瞥之下便会吸引住你的视线,悄悄占踞了你的心田,让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沦陷,沦陷为一只自由自在的鱼,沉醉于这金光潋滟的花海而无法自拔。
那还等什么呢?趁着这大好春光,走,回我的家乡看油菜花去!(广西柳州市融安县人民法院 罗念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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