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我患眼病,眼球发红,白天流眼泪,晚上结眼眵,很难受,正巧是深秋季节,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个方子,让我每天早上到麦田去用麦苗上的露水洗眼,说洗一个月就好了。这么简单、容易,又不花钱吃药,我还不积极照办?
这天,我起得很早,跑到野外,找到一块麦田,麦苗叶儿上真的挂着许多晶莹闪闪的露水珠,我便用手撩起来,抹到眼上,立感清凉舒爽,可这哪是麦苗?稀稀拉拉的像针那么细的麦叶,柞煞着不过两寸高,需蹲下来撩一大片麦叶,才能洗一遍,又怕耽误上学,我心里盼着麦苗快快长,长高长大,露珠肯定也会大,露水多,洗得快,洗得好。哎!好灵验!真的好像天天见长,而且一棵变成几棵,一叶变成多叶,叶子又长又宽,一片翠绿,上面的露水珠像颗颗珍珠在放光芒,非常好看,我从不间断地坚持天天来洗,越洗越觉得病有好转,就越爱洗。
忽然有一天早上,露珠没了,绿色的麦叶上和麦田的垅背上,出现了一层白白的霜,我如有所悟:啊,原来天气冷了!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不是已穿上棉袄了吗?这霜,虽无太阳照射,也像晚上眨着眼睛的星星,甚为美丽,我赞叹这大自然真是变化多端啊!可是,没了露水,我洗眼瘸洗不成了...。惆怅间,令我惊喜的是,我的眼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好了,我高兴地蹦了起来。从此,麦苗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而且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这时父亲才和我说:“这麦苗叶和人一样,将来有无出息,从小时候就能看出,麦苗将来要长成麦子,是人们最喜欢的粮食嘛!”我似懂非懂地,无数次地跑到麦田去,看麦苗生长、变化,每看一次,仿佛就变化一次,越变越绿越美,我情不自禁地弯腰用手去抚摸,贴到腮上去吻,放在鼻子上去闻,觉得没有任何庄稼及其幼苗能比得上麦苗那么纯真美的,无论怎样亲近她,也表达不出心中的情感。再看看四周郊野,光秃秃的树木,干枯的草地,一片凋零,唯有这浓密的麦苗,绿油油地,生机勃勃,冒着严寒,坚强地生长;我又联想到她不惜耗费大半年的时间,最后向人们奉献出最美好的食粮,这何尝不是一种高尚的风格啊!
后来长大了,我知道了麦子从播种到收获的全过程,至少是分蘖——返青——拔节——打包——抽穗——灌浆这么多阶段而且要一步一步地自我加大负荷,才能孕育出人们喜爱的果实,细想想,这整个过程不都处在“小时候”的麦苗期吗?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麦苗与人们的情缘不比果实麦子逊色。(山东临沂 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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