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儿吆嗷——卖小鸡儿嗷...”。初夏时节,气候温暖,在我们那一带村子里,常听到这扯长腔、有韵律、连小孩们都能辨别出来的卖小鸡的叫喊声,这是专门孵化雏鸡的暖房里,派出来的卖雏鸡的挑担。他们走村串街,直把数以万计的雏鸡,送到户户农家人的手里,这一茬卖到割麦子;秋天还孵一茬,叫“秋鸡子”,卖到天变冷。虽说有些人家也用“抱窝鸡”自己操持孵化小鸡,但终究占的比例很小,何况也有孵化的技术问题,成功率低不合算。
小时候,很喜欢看卖小鸡的,也是他们这行当确实有意思,让你感到新鲜,屡看不烦。先看这挑担吧:上弯扁担像弯弓,两个大囤圆平平。农村除此别无这样的扁担,弯得几乎像个大写英文“U”字了,为何能在肩膀上不翻个儿?也得算本领;两个盛小鸡的草编圆囤,虽浅而特大,平平的,与大磨盘差不多,自然是根据小雏鸡的实际情况设计的,很实用。每个囤能盛小鸡数百只,上面盖个附有棉被样的盖子,保温暖和。要知道这小雏鸡只破壳一天就成“商品”,是怕冷的,所以到村里开盖叫卖时,都要找个太阳地儿。
卖小鸡的随着长腔吆喝声来到村里,挑担一放,不用招呼人便围上来了。打开盖子,那毛茸茸软绵绵像小绒球似地小雏鸡,有淡黄色的,有黑背白肚皮的,也有带黑条条的,拥拥挤挤,“唧唧,唧唧”地叫着,非常可爱。年纪大的老奶奶们,都愿把小雏鸡抓起来,贴到自己的腮上拂擦,或让小鸡用小尖嘴轻啄自己的嘴唇,好像是一种亲昵的享受。谁要买小鸡,就随意在大囤里挑选,挑选后将其拿出来放到一个专用的席圈里,再让卖鸡人给辨别公母,她们都愿多要母的好下蛋。可谁都感到奇怪,却又相信,那么多小雏鸡全都一个样,卖鸡人怎么能看出是公母呢?有人说,用手捏住小鸡的小嘴提起来,乱挣扎的是公,老实不动的是母;也有说大脑袋长脖子的是公,卖鸡人都摆手否认。实际他辨认的也不一定准,人们明知道,可觉着他们是内行,总比自己看的准。不过,小雏鸡的颜色和花纹,能长成什么样的,如红、黑、白和芦花鸡,一般都有经验。所以买小鸡,真和现在的超市那样,任你挑选。这时,姑娘、媳妇和老嬷嬷们,都带着小笸箩或小筐筐,一围起来就是小半天:有买多的,有买少的,有赊欠的,也有用鸡蛋换的。用鸡蛋换的,都需说好,如照出有“白蛋”,就是未受精的,要调换。往往这一挑担小鸡,最后只剩下极少几个弱、残和不精神的,没人要他也不卖了,买卖双方就此满意而散场。
记得那年麦季,我下地跟人家拾了一捆麦子,家里给打出来后,说我拾的麦子正好能买一只小鸡,正巧家里买了十只小鸡,让我挑拣一只算我的,用红颜色染红屁股作记号,家里一块喂着,说以后长大下蛋卖了钱我攒着自己花。我高兴的不得了,常拿小米单独喂给它吃,结果长大了却是一只公鸡,我硬讹着家里给我买了个小书包。至今想起来就想笑。
(山东临沂 宋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