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麦子”本来是与陈麦子相对而言的,从营养角度也不见得两者有什么差异,可家乡人对“新麦子”却情有独钟,叫得很响,而且有不成文的标准:那就是只从地里收获到家两三个月以内,过了这个时间,就不叫“新麦子”了。
当麦收最后一道工序——脱粒扬净,还堆在场上晾晒时,家乡人就从心底发出感叹:啊,新麦子,新麦子!并情不自禁地抓起一把,先送到鼻子上吸闻,迟迟不肯离开;再摊在手心里,一粒粒地拨弄,看其籽粒的饱满;然后捏几粒放到嘴里嚼尝、品味,甚至舍不得吐掉,心疼得咽到肚子里,好像永远也欣赏不够这“新麦子”的浑香和丰富的内涵。
往往是第一场麦子刚刚打出来,就先烙一次不掺和其他任何杂粮的纯“新麦子煎饼”,让全家人从“新麦子”的味道中品尝出张张笑脸;又似是犒赏一家人一年付出的辛劳和汗水;还要打听一下岳父母家,如果他们麦熟时间晚,那怕只晚收一天,也要先送去几个“新麦子煎饼”,叫做一同“尝新”。相反若自家收麦晚,女婿或岳父母家也会同样送来。这“新麦子”煎饼确实与陈麦子的不同,有一种特殊的青稞香味,而且色泽好,又筋道。所以大家形容夏季最好的饭食是:“新麦子煎饼就白鳞鱼”(此鱼在农村算是最高贵的)。
在“新麦子”规定时间内,还要磨成面粉吃一顿“新麦子饺子”。这饺子自然比一般或陈麦子面粉的好吃,但都要先敬天和祭坟后才能吃,意思是感谢老天爷恩赐的丰收,更不忘家族的老祖宗。尤其这顿“新麦子饺子”,给家里人会留下近一年时间的印象,即是说在第二年麦收前如果再次吃饺子,当然很可能就是过年,每吃的时候,总是要和这次的“新麦子饺子”作对比的,都会说:比不过,比不过!我看这不只是指的味道,好像还有其他的意思。比如“新”字是“万象更新”,象征吉利,“新麦子”中不是有谐音,而是有同一个“新”字。所以家乡人都说“要不是新中国、新社会、新生活、新变化,谁舍得吃那顿‘新麦子’煎饼和饺子啊!”一连串地说出几个“新”字来。特别是近年我回乡时,曾有意就“新麦子”话题采访过青年们,他们很赶时髦地说:“新妹子”(这里是“麦子”和“妹子”——指新媳妇,两个字的谐音)当然好,谁不喜欢!(山东临沂 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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