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谚曰:“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加之这个季节往往气候多变,风雨雹随时出现,所以人们有了经验,对麦收采取“冲刺”般的抢收。事先压好了打麦场,备好了车、担和绳索,尤其镰刀磨得锋快。“九分熟是‘火候’”,“留待一分‘伴镰熟’”。火候一到,劳力全出动,顶着星星,冒着凌寒,开镰收麦。这是过去打短工者找活的最好时机,也是对割麦高手的一次检阅。三亩五亩不消说,十亩八亩甚至再多些,不需三天完成割、运,遇好天气一集可收到囤里。不用说后勤生活比平时既好又及时,开水供应足,最拉饭的白鳞鱼也在这时送到田间。说麦收是“麦战”毫不过分。
可任你割麦人行动有多早,一支相应的小小拾麦队伍,早等在地头上了。这多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有大些的姑娘,自家麦收的前、后方都用不着她们,却正是她们一年里能出力捡回点财富,用到自身打扮上的唯一一次机会,好像已形成传统——拾麦子。拾到的麦子,单独放在场边,等到最后,家里的麦子打完场了,大人们给单独打出来,过秤入囤,按市场价格算出钱数,亲手递给她们,由父母做主,或自己去办,添置件喜爱的新衣裳,如钱不够家里给补上,皆大喜欢。
因各家的麦子成熟时间有先后,故能连拾五六天,有能耐的不止添一件衣服,能添几件并买鞋袜呢。她们先跟自家人拾,这是大头,大人们也故意多撒拉一些,反正“肉烂在锅里”,打发她们高兴。边割,边拾,割者主动抬头表明下“自家人”心意,拾者心领神会笑脸相迎。她们拾完自家的,再到坡里去寻找别人家割麦的跟拾,有时遇到好心的,个别也有讨好的,女孩长得越俊,他撒拉的越多;可也有那种“死吝啬头”,一棵不漏掉,女孩无奈,心里发恨,只好另找地方。这季节,也有些小男孩学着拾麦子,因拾的少,就入大堆,大人们奖励他们糖块一类的东西,他们也高兴。
这是过去农村最普遍的情景,也看出其节俭的美德和生活的紧巴。即使后来,只是拾麦方法有变化,如由老师组织小学生拾了归集体等等,但意思都一样:麦子是最好的粮食,生长期又长,付出的劳动也多,浪费了着实可惜。我再三琢磨,从另种意义上说,这何尝不是农家人从“粒粒皆辛苦”中,自己创造出的一项不用号召、催促,保证“颗粒归仓”,同时又体现“物质鼓励”的政策啊?如此说来,还是群众聪明!(山东临沂 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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