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山村的卫生状况不好,蚊子多,“敌敌畏”等喷蚊药传不过去,蚊帐大多置不起,对付蚊子的办法,就是靠熏蚊绳烧烟熏。
熏蚊绳是用山上的一种气味很浓的“蚊子草”,采割蔫萎后,将其拧成根根粗而松散的绳状,将其晒干,一根约计能燃灼七八个时辰。待天黑以后,在住房里点燃成死火,冒出的烟,有一种不难闻的草香味,屋里的蚊子就会被熏赶出去,外面的也逃得远远的不进来,直到天亮,可免受蚊子叮咬,能睡好觉。不用说,这是过去贫穷人家逼出来的土办法,也说明了人的自御能力。而农家人农忙活落多,不可能拿出劳力去山上采集熏蚊草,故而熏蚊绳就成了一种时令商品。一到夏季,山区甚至城镇的集上,都有卖熏蚊绳的,价格较低,比柴火略贵一点,这是山里无地或少地家闲散人员专门上山采割做成的,为人提供了方便和需要,自己也多少增加一点收入。
熏蚊绳也就是野草绳,即使价格贱,也难免有许多人家舍不得买,或者真买不起;还觉得是额外的花销,可有可无,便尽量自己弄来草拧绳。小时候,我家开始是买熏蚊绳熏蚊子,家里有老有小人口多,本来住在三口屋里,为了节省熏蚊绳,硬挤到了两口屋里,可每晚还得点两根熏蚊绳。父亲便把买来的熏蚊绳,每根用菜刀剁下一截另再用,虽然不到天亮就灼尽了,可这时屋里还有余味,也快该起来干活了,这样大约四根绳中能节省一根。可整个夏季时间太久长,就这个节约法还烧不起,父亲便让我和弟弟,上山去薅熏蚊草。我俩每天背着筐篓,跟在人家后头,学着薅熏蚊草,不认得就问。实际那些薅草的人,也不是只薅那种“蚊子草”。他们说:哪有那么多好的熏蚊草?只要有气味的就能熏蚊子,譬如艾蒿、荆棵、茵陈等等野草都能行。俺也学着薅这些草,就这样,一个夏天,家里基本上是靠我和弟弟上山薅草熏蚊子的,有时拧成绳,有时就堆在一起沤烟来熏,为此省下了多少钱,没听父亲说过。那时夏季的晚上,全村里总是乌茫茫的,从家家户户飘出那略带草香味的烟雾,心里才有几分踏实,反倒觉得没这个气味就像缺少了什么似的。
还有趣的是:夏季邻里之间互送一捆熏蚊绳,就像送一块新做的豆腐那样平常;尤其家住山里的人下来走亲戚,也都带熏蚊绳作为礼物,觉得这样最“实在”;我暑假后住校上学,还带过熏蚊绳呢,同学们都感谢我。那时俺这里若问防蚊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的问题,我敢肯定都会答:“熏蚊绳”!
多少年了,我对此一直不忘,且称其为“熏蚊子的年代”,常当做故事讲给孩子们听,让他们对比现在,纠正原来的答案。(山东临沂 宋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