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虫是生长在豆棵上的一种害虫,体大,危害性也大,过去没有农药,农民对付它的惟一办法就是捉拿,既除了害,又可以吃,一举两得。孩子们则是捉拿豆虫的主力军。
豆虫的繁殖是虫变蛹,蛹变蛾,蛾产卵,卵生虫,虫长大再变蛹......。要捉拿豆虫,当先从源头动手,即捉拿已钻到土里去,尚未变成蛹的成虫。而这时,它全身积存了过冬的脂肪,肚里的排泄物——屎已排尽,当地叫“蛰豆虫”,是较美的一种虫类野味,不论用油炸或盐水煮都很好吃。只有捉拿这时的豆虫,才能取得“杀一灭百”的效果。
在开春耕头年的豆茬地时,大人们都要喊着孩子,提着葫芦头或小桶,再拿把小抓钩儿,让他们跟在耕犁后面,从新翻出的土垡里捡拾豆虫。其实,孩子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不仅仅是过馋瘾,还能显示谁的眼力强,有能耐,捡得多,特别是亲手去拿那浑身冰凉、弯来弯去的豆虫,自己也视为勇敢,而感到自豪。他们说城里人看着豆虫都害怕,别说用手去拿呢!家里只有一个孩子跟着捡拾豆虫还好办,若有两个、三个孩子都去捡拾,就会自发地出现竞争,大人们便安排轮流的办法,一人跟犁两趟,不跟犁时可随意在地里寻找。这时的豆虫正在“冬眠”期,你不触它它不动,而且身上沾满鲜土,较难发现,但终究有的会暴露出来,加上孩子们用抓钩翻土,所以只要用眼急瞅着,总能捡拾得到的。耕犁完要耙地时,就不用再轮流,可随便捡拾,也还能捡得到。孩子们为何这么舍力地捡拾?原来在我们这里好像有这么个不小小的土政策:谁捡得多就给他吃得多,那时吃豆虫还不就等于吃肉?这么一鼓动,还不都抢着捡拾?而且大家都执行得很好,要问是何时谁人定的?只有这么个传说。
有一年,这里发生了“豆虫灾”,豆棵刚长叶时,就发现有密密麻麻的小虫虫,人们看见知道要坏事,但不知能有多严重,又没好办法预防,故有所忽视。哪知豆叶长,豆虫也长,不过多少天,当豆棵豆叶长得繁茂并已开始结豆荚时,忽然发现豆叶全被吃光了,只剩下豆棵杆稀稀疏疏地好凄凉,已长成大个儿的豆虫,像手指头粗细,啃光豆叶,便成群结队地在地上乱爬,四处转移找食吃。人们看到这阵势,都有点惊慌,只能组织起来全力扑打,大人、小孩,男男女女齐上阵,铁锨、木棒、树枝条,哪里见,哪里打,一时“尸横遍野”,“臭气熏天”,但因“寡不敌众”,仍有许多豆虫,特别是在晚上,竟然“大军”进村,入户入家入屋,有的爬到树上吃树叶,有的满院子乱爬,屋里屋外,墙角、旮旯,床底下,物体上,甚至鞋壳廊里以及被窝里,都发现有豆虫。真如歇后语所道:“豆虫趴在肚皮上——不咬人却瘆人。”人们如临一次“大敌”,庄稼绝产且不说,好久谈虫色变,心有余悸。于是大伙商量才出台了这么个应急“政策”,从发现正在成长的豆虫就捉拿——但这时的尽管肚里屎多肉少,叫“屎豆虫”,因是贫穷年代,捉拿后也还是去掉屎炒熟吃了。按照经验,把捡拾“蛰豆虫”当成了重点,发动孩童们突击性地随犁地捡拾,目的是决不让旧事重演。果然灵验,此后确也没再出现过“豆虫灾”,所以也同时给孩子们出了个“捡豆虫”的新课题。
如今有了农药,不仅豆虫,所有害虫都胆战心惊地面临灭亡,孩子们当然也无豆虫可捡了。有趣的是,倒是有人应时地用某种“饲料”专门养殖起“蛰豆虫”来了,为酒家提供了“山珍”,自己赚了大钱。(山东临沂 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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