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孩子来说，母亲有如上帝，她是全能的。
——[法国作家]摩路瓦
教育始于母亲膝下，孩子耳闻一言一语，均影响他性格的形成。
——伯 雷
母亲姓郭，是邻村地掌村人。小时候，姥爷和姥姥为她起了一个在今天看来也称得上是个很时髦的名字：妞子。母亲兄弟姊妹四人，她排行老二，上有一兄，下有一妹一弟。母亲生于1899年阴历8月8日，逝世于1961年腊月26日，享年63岁。
一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母亲了。虽然母亲撒手人寰已经55年，虽然我已年过古稀，但她那眉清目秀的面庞，慈祥善良的音容笑貌，至今仍历历在目。只要一想起、提起母亲，我都会有不尽的思念，情不自禁地鼻子发酸，眼圈潮润，沉默良久。因为，埋藏在我心底里对母亲的爱实在是太深沉了。
母亲对于子女的心很重很重。儿子出门，不管时间长短，她时刻惦念在心。女儿半年不来，她则望眼欲穿。平日里，好饭，要留给子女吃，好布料，要做给子女穿。只要子女喜欢，她和父亲再苦再累也乐此不疲。
记得我小时候，大姐家因为地处偏僻山区，日子过得异常清苦，母亲对此一直牵心不下。每年一过腊月二十三，她都要打点好猪肉、猪血肠、血条面、粉条、豆腐、干果等一大堆年货，打发父亲担上满满一担，步行几十里路给送去。大姐家子女多，穿戴十分艰难。母亲每年都要纺线织布，除为家里人做衣服外，待大姐来遨娘家时，母女二人给她们一家人从头上做到脚上。
母亲对于我这个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的儿子更是视若掌上明珠，疼爱有加。从我记事起到母亲去世，从不记得母亲有对我动怒的时候，更不曾打骂和呵斥过。我上高小和初中，在距家十里的洪家乡和长武县城。每逢假日，母亲都要精心安排让我吃好。到了星期日下午，尽管有3个嫂子操持，母亲常常还要亲自下厨为我做一顿最爱吃的饭，让我吃好上路。母亲做的荷包鸡蛋，放上猪肉臊子，上面飘着葱花，色香味俱为上乘，今天想起来，竟还是那么香，那么值得回味。每年正月，村子里晚上耍社火，我是“骨干分子”。每到这时，母亲在家里都要早早给我铺上被子，用她的体温给我暖好被窝。约摸社火快收场时，就提前在火炉上给我热上菜，熘上馒头，直等到我回来吃过夜宵她才入睡。
二
母亲没上过学，但她精明强干，在老家当时1000多口人的大村，是数得着的。听说爷爷、奶奶当家的时代，几十口人，母亲是妯娌里的头，奶奶发号施令的事都由她安排、落实，诸事料理得井井有条，3个叔母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后来，随着奶奶的去世和家庭人口的增多，父辈们析居了。母亲才刚40岁出头，就成了有几个儿媳妇的婆婆。母亲计划周密，家务安排得十分妥当。她把家务劳动给3个媳妇做了合理分工，并按年“轮岗”。日常注意发挥各人的长处，避其不足，这样，都能各尽所能。母亲心灵手巧，针线茶饭，样样能行。媳妇过门，她就手把手地教。因此，尽管家里20几口人，并常有亲戚朋友来来往往，但家务似乎早有准备，房子窗明几净，饭菜拿得出去，从不手忙脚乱。
母亲持家的原则是“当家要仔细，待客要丰肥。”处处精打细算，该省处省，该花处花。不管穿衣吃饭，都要精工细做，不粗制滥造。哪怕是秋谷面淡饭也要做得可口，搭配得宜；那怕是粗布衣裳，也要裁缝合适，浆洗得干干净净。自家人平时吃饭，尽可能节俭，不许有一点浪费。招待宾客，逢年过节，则要讲究人情门户，有样样行行，丝毫不得马虎、凑合。所以，尽管那时家里经济也不宽裕，但能做到物尽其用。虽系平常人家，待人接物却落落大方，俨然大家风范。
记得小时候，村里年年阴历7月7过庙会，唱3天4夜的大戏。为了保证7月7正会日中午的重头演出，这顿饭都是被指派管饭的人家把饭送来，让演职人员和办会人员在舞台后面就餐。而这个“差使”，因为母亲的原因，每年都理所当然地少不了我们家。由母亲亲自动手做的饭菜，绝对会赢得人们的赞美。
三
母亲深明大义，心地善良，极富同情心。她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却有着十分宽阔的胸怀。她对穷人，十分怜悯。尽管我们家当时经济不宽裕，但亲戚朋友上门借钱借粮，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即就是上门来讨饭的人，也要让他们高兴而去。她一再叮嘱儿女们，不要小看穷人、讨饭的人。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如今人家遇到了难处，我们接济一点是应该的，也是件积荫德的好事。正因为这样，亲戚六人，左邻右舍，无不赞扬母亲的贤惠。对于有特殊困难的人，她更是尽力设法帮助。老家斜对门有个老大娘，一个儿子病故，一个儿子被国民党抓兵后杳无音讯，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母亲简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问寒问暖，关心备至。逢年过节，总不忘着我们给送去好吃的东西，或把老大娘请过来做客。她一有闲暇时间，就去大娘家串串门，拉拉家常，说说暖心窝子的话，给大娘以慰藉，帮助她化解苦闷，排除忧烦。老大娘说，有母亲这个好心人，让她多活了好些年。明陈眉公在《小窗幽记》中说：“平民种德施惠，是无位之公卿；仕夫贪财好货，乃有爵之乞丐。”母亲的言行实在是太高尚了。
由于过度操劳和“低标准”时期生活的艰难，母亲过早地走完了她的人生之路。母亲临终前泪流不止，死不瞑目。正如法拉第所说：“慈母的泪，有化学分析不了的尊贵而深厚的爱情存在的。”她心里最牵挂的我的婚事没能在她生前办了，她没能看到小儿子的媳妇是个什么样子，一直耿耿于怀。
值得欣慰的是，母亲逝世后这50多年,我们国家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也过上了好日子。一家人都在金融部门或政府机关上班，生活甜甜蜜蜜，其乐融融。如果母亲的在天之灵有知，该是多么的舒心和欣慰！
为了缅怀母亲，前年曾写诗二首：
缅怀母亲
一
母亲辞世五三春，笑貌音容历历真。
儿是娘身一块肉，娘为天上几丝云。
衔泥呵护求康健，怜子舐闻防染尘。
指望将来后昆旺，千辛万苦也精神。
二
岁月无情浪淘尽，永铭慈母育儿恩。
羔羊跪乳情亲切，子女思源孝义深。
惟恨阴间害人魅，岂知阳世敬娘心。
我今虽有小康日，难慰英灵失魄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