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马屋蹲点--大江法律服务网官网-www.flfww148.com

马屋大队由上孟村沟口、下孟村沟口、马屋3个自然村组成，共4个生产队，依次为一队、二队和三、四队。马屋大队虽距离亭口镇不远，但由于石砭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交通十分不便。但这里却有平展展的河滩地1700多亩，为全县最大的河滩，隔河与彬县的南芋子、义门公社相望。全大队1200多口人，世世代代以农耕为生，经济结构十分单一。但由于他们吃苦耐劳，勤劳朴实，在当时的情况下，日子过得相对还算可以，集体储备粮就有十多万斤，人均100多斤。比起我两次蹲点和驻队的彭公公社马坊大队强多了。

那年，县上学习外地经验，要求当年春播玉米、高粱的地，一律或尽可能地要用铁锨深翻，因此，我们的工作就从和社员群众一起搞锨翻地开始。那时，对干部参加劳动强调得很厉害，因此，我们也都自觉地按上级要求去做。蹲点工作组成员每人一把铁锨，每天天麻麻亮就同社员群众一起上地了，一天3晌，晌晌不离。真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两脚泥。这一干，大大拉近了我们和群众的距离。社员群众见这次来蹲点的都是来实干的，不是那种“早上睡觉，上午看报，下午游魂（指转悠），黑了整人（指开会）”的下乡干部，所以，劳动休息间隙，管派饭的机会，开座谈会的时候，都愿意说真话，主动向我们反映队里的实际情况和存在的问题。

通过对听到的反映和意见进行梳理，发现主要是3个问题：一是大队党支部领导班子不力，处于半瘫痪状态。支部书记刘某某钻在大队小卖部当起营业员，撂挑子不干；二是该队工作长期处于无名状态，社员群众对学大寨改变面貌信心不足；三是几经折腾没有成功的抽水灌溉工程，大大挫伤了社员群众的积极性。

对于领导班子，我们立足于换思想不轻言换人。我和王家骏组长多次找支部书记谈心，弄清了他撂挑子的主要原因是与他所在的一队生产队长言气不和，互不服气。这个队又是全大队规模最大的生产队，因而工作起来感到掣肘。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一方面批评他因这点问题就置大局于不顾不对，另一方面也找那位队长谈心，原来也都是工作中形成的误解和不快，动员其各自消除个人恩怨，敞开心扉，多作自我批评，解开思想上的疙瘩。经过一番细致的思想工作，支部书记终于被感动，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继续挑起了担子。

至于社员群众对改变面貌缺乏信心的问题，我们主要是通过各种会议正面介绍大寨人、林县人的英雄事迹，把马屋大队优越的自然条件与大寨和林县相比，激励干部、社员学习先进，寻找差距，层层发动。同时，也讲马屋大队年年完成国家公购粮任务并有较多粮食储备的优势，以改变妄自菲薄、不敢向先进看齐的自卑心态。再就是表彰本队的好人好事，以弘扬正气，树立看得见的榜样。这样做了以后，干部社员信心倍增，人人争当先进，4个生产队出现了你追我赶的局面。妇女社员表现尤为突出。下午锨翻地收工后，又组织突击队，拉上架子车，两人一组往地里突击运肥。她们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的革命歌曲，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一派大干快上、生机勃勃的景象。

提水灌溉问题，我们通过深入走访群众，弄清了人工引水失败的原因。前三次，都是因为抽水站选址有问题，刚修好，河水一倒岸，就前功尽弃。社员说，老人们传下来的话，高石崖是个“提水壶”，只有把抽水站建在高石崖，才能保证泾河水不再离岸。于是，我们通过支部会、革委会做出决定，再次拉开修水工程。工程上马后，支部书记走在前头，带领社员群众学习林县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在悬崖绝壁上凌空打石放炮，开出170多米长的“雄鹰渠”，在半山腰修起了抽水机房。经过120天的顽强战斗，终于把泾河水抽上高石崖，引进马屋滩。“提水壶”真的流水了，1700亩干河滩变成了水浇田。当年三伏天，持续干旱，玉米苗被旱得蔫不啦唧。当“雄鹰渠”的渠水一流过来，就象久病大愈，眼见得立马来了精神，卷曲枯萎的叶舒展了，变绿了，歪扭的杆茎伸直了，精神了，社员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全大队敲锣打鼓，鸣鞭放炮，闹腾得热火朝天。

当年，马屋大队夏粮获得了大丰收，秋季也丰收在望。我将马屋大队蹲点的情况和该队发生的变化写成汇报材料，先后在公社和县上的有关会议上作了介绍，县广播站和省广播电台都作了广播。县上又将此材料报送到咸阳地委，被新华社记者撷取一段发表在当年10月17日的《人民日报》上。从此，马屋大队在长武一下子成了报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的闻名队。

马屋蹲点期间，除了抓全盘，我还着力抓了我所驻的二队的班子建设。通过做工作，老队长张兴魁焕发了青春。他老当益壮，大公无私，有魄力，有威望。副队长敢字当头，敢冲敢干。还新增选了一位善思考、有谋略的副队长胡兴牛。3个人配合默契，各项工作都走在全大队的前列。

我的房东胡清浩家，夫妇二人都是农村的能人。他俩除了参加队里的集体劳动，家里的家务安排得真是井井有条，里里外外，一尘不染。饭菜做得更是不同寻常，即就是秋谷面，也做得特别可口。有时我从县里或公社开会回来，队里来不及派饭，他们就主动请我在他家吃，从不嫌麻烦。我离开马屋大队半年后，还请胡清浩来我家给我们另盘了锅头，又利火，又省煤，厨房里又无烟，隔壁邻舍的人直夸个不止。

说来我真幸运。1965年和1967年两次在彭公公社马坊大队蹲点，一个房东是雷宗仁家，一个是黎拴和家，两家人都非常精干，茶饭上乘，干净卫生，也都对我特别热情，我也永远记着他们。

这年8月底，县上又调我回县里工作，离开了马屋大队。后来先后派去的几位蹲点干部，包括我的同事杨忠贤等，都比较得力，所以马屋大队的状况一直比较好。马屋蹲点仅仅半年，却给我留下了十分难忘的印象。我在1975年夏季调离长武工作时、1996年去长武下乡时，还专程去看望了那里的基层干部和社员群众。

近些年，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马屋村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福银高速从村里穿过，成了县里的工业区；原马屋大队已分为3个村，河滩地已全部被国家征用，建起一座大型火力发电厂；群众也已整村搬迁到原来的山坡上另建起现代、文明的新村和舒适的住宅，成为长武县新农村建设的示范点。2010年4月、6月和10月，我曾有机会三次赴马屋村看望、采风和参观。但马屋二队老队长张兴魁和房东大嫂已经作古。抚今追昔，令人感慨万千，遂写成诗词《重访马屋村》二首，一首为七律，一首为鹧鸪天。其文如下：

重访马屋村

一

昔时蹲点倍觉亲，翻地牵龙历历真。

事迹荣登第一报，声名迈进领头村。

房东窑洞今犹在，队长钟声难再闻。

卌载情思岂能断，沧桑鸣奏有吾音。

二鹧鸪天

千亩河滩瑞气燊，住宅俱遁哪寻村？农田铺盖白烟冒，石砭凿通公路伸。容量大，组机沉，大唐发电稳扎根。除尘节水鳌头占，覆地翻天撼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