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时老师讲的一个真实故事
1938年日寇侵占沂水县城后,并在周围设立了10余个据点,这些鬼子和汉奸,不时地向根据地深处扫荡,所到之处,烧、杀、奸、抢,老百姓四处躲逃,苦不堪言。在县城以西60多里路的地方,有个王庄,现在属夏蔚镇。虽是山区,却是个较大的集镇,相对人口多而集中。村内有个天主教堂,附近又有“圣母山”,山上有礼拜寺。中共山东分局曾在这里住过,《大众日报》也是在这附近的云头峪村创刊的。镇上有一处中心小学,设有初、高级班,师生上百人,是这一片范围内规模最大的小学。1940年,旧政府为使沦陷区的学生有学上,拨一部分粮、款给这个小学,由其招收这类学生,管吃、管住(但自己带行李)和免除学费。我那年10岁,正是从城里逃到乡下,亦即敌占区没学上的孩子,父亲便把我送来这里上四年级。
这里招收的像我这样的小学生,只有10余个人,多数都是岁数大些读四年级及以上的。记得我们班第一次写作文,老师出的题目是《王子宽杀鬼子》。老师说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我们这里,时间是去年(1939年)的夏天,并当即讲了一遍。然后,我们又在村里作了些访问和调查,写出来后,老师说我们写的都不错。至今已70多年,但在我脑子里仍记忆犹新,今值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重新整理出来,作为征文,供读者参阅。
王子宽是这个(王庄)小学的老师,家也是王庄本街,年龄不到30岁,瘦高个,身体健壮。这年夏天,学校已放暑假,鬼子和汉奸100多人来这里扫荡。他们的目标就是王庄,不仅因为是集镇,山东分局等机关也有名声。这时那些后方人员和村里的年轻人都转移躲到附近小山村去了,老人和孩子,则由天主堂的德国人接进教堂里避难——那时鬼子对天主教不侵犯,可能因为是外国人。但街上总有些小店铺和做买卖的人,虽都关门在家,鬼子和汉奸却到处搜索和抢掠,砸门声和呼喊声不断,村外也断续地响有枪声,那是从山上可能是民兵或后方人员打过来的,他们没有多的武器弹药,只不过是起个警告和震慑的作用,当然也形不成战斗。
王子宽老师躲到了王庄东边只2、3里路的院上村,这个村很小,几十户人家分布在漫山遍野的山坳里,他在一户较高的人家,爬在一棵树上,不断地向王庄那边眺望。忽然发现在院上村通往王庄的小路上,有个穿黄色衣服的人和穿黑色衣服人活动的影子,不知在干什么,他瞅了一阵,断定是一个鬼子和一个老百姓在争斗什么或者是被鬼子劫掳殴打,他一时愤火烧心,便慢慢从树棵里走近些细看,原来是一个鬼子蹲在地上吃什么,那个老百姓在一旁很不安,但又不敢走开。这里离王庄不到2里路,周围别没任何人,王老师便想去救出这个老百姓来。当他再靠近些时,才看清楚是一个鬼子在豆腐挑上吃豆腐,一支带刺刀的长枪竖在旁边的地堰上,他猜想是这个卖豆腐的,可能原来不知道消息,临时逃跑晚了,被这个鬼子看见追上了,看来这个鬼子又饿又馋,才强行吃他的豆腐的。
这时,王老师所知道的、也时刻向学生们讲的日本侵略中国,以及他们在中国各地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暴行,激起了他对日寇的刻骨仇恨,他凭着自己“身大力不亏”的健壮身体和什么都不怕的勇敢精神,慢慢迂回至近前,猛地冲了过去,先把长枪拿到手,还没等鬼子反应过来,王老师用刺刀一个劲的刺向鬼子,霎时就把他打倒在地,那卖豆腐的看这状况,也拿起扁担去打鬼子的头,不一会这鬼子就死了。他俩趁没人看见,赶快把尸体拖到了旁边的一条小河里,用手掘起沙子和石头埋了一下,又拔了些青草盖了盖,王老师让那卖豆腐的快跑的远些,他提着长枪和背着从鬼子身上摘下的子弹带,快速地向西北方向奔去——他知道西北方向才是沂蒙纵深的根据地,但哪里有什么部队或单位,他都不知道,只知相距30多里路的东里店,是旧时“山东省政府”驻地,称作“大后方”,曾被日本飞机轰炸过。还不错,他投奔去以后,得到了接待,还奖励了他一面绣有“英勇杀敌”的锦旗,及一些衣物用品。征得他同意,让他到这附近的一处“第二临时中学”任教。
再说那鬼子被杀,被他们扫荡的队伍发现了,找到了尸体,但抓不到任何人,到处乱放了一通枪声,尸体带不走埋了,将院上村几户集中的住户,放火烧了。
从此,王子宽杀鬼子的事迹,在这里传开了,尤其王庄小学,师生们都感到自豪和骄傲,有人编出了快板和歌曲四处说唱,王庄村里多次开会宣传他的英勇事迹。不用说,招收敌占区学生管饭免学费来上学,也是这个原因,我们一到学校上学就写这个题目的作文,更是必然和应当的了……
(注:在那个时间,旧政府还统治着这片地区,老百姓缴纳财粮,只有共产党机关单位住处例外;再是,两方尚无敌对行动,对日本各打各的仗,是否即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阶段。)
(山东临沂 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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