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马骏英先生,是在陕西省百县赋颁奖会上。那天,他给我捎来高山云先生的一封信,同时把他的呕心之作《闲情集》馈赠于我。他为人谦和,言谈举止,给人以亲近之感,亦像似久别重逢的旧雨之交。马先生长得和颜善目,如要“相面”,其形有长者敦厚之风,其言亦有儒雅学人之气。在以后几年诗会期间,我们闲聊无拘无束,调侃开怀大笑。后来知道,他曾在“县太爷”的交椅上坐过多年,但绝不是那种官气满脸、官腔满嘴之徒,更不是那些缺什么又总爱要表示自己有什么的病态之流。
在相识马先生之前,早已耳灌其名。他是咸阳诗词界的领军人物,也是陕西诗词界的名宿。他的《闲情集》,抽隙也曾多次翻阅过,只是泛览,没有深读,所以谈不上体味其脂,故而在此不敢冒然评章。
《闲情集》收录了作者近六百首作品。仅仅7年时间,诗词散曲如此之多,无疑是一位高产风人。先生思路丰赡,作品题材广泛,内容涉猎面广,几十年的从政之感,生活之趣,亲情之乐之忆,友情之交之念,皆拾于笔下。胜览江山之乐,咏古感怀之叹,国是沉浮之悟,圣贤雅士之读,并撷于胸中。勤于思索,不辍笔耕,仅此而言,他是一位“闲”不住的人。足涉北国南疆,心读江左江右。览山水之雄浑俊美,索遗踪之高古深邃,探民风民俗之异彩,搜轶闻趣事之秘笈。所经所历,所问所闻,聊发心声以记,未曾“闲”过。和那些退下来,垂钓于水天,搓手于庭树,观博弈于道旁,炒股市于大厅,兴致全然不同。人之所好,莫可是非。但换个角度而言,作为一个从领导岗位退下来的公仆,自觉承嗣古国文化之责,其举难得,应予首肯,并以默赞。
《闲情集》洋溢着大爱,大爱于国于民。仅就抗震救灾之作,就有诗词曲20多篇,在此仅举一首以飨。“列列长龙不见头,心急难等我亲投。持家诸事滴涓水,抗震全局汇巨流。 平日俭,紧时悠,解囊慷慨不躇踌。但求送去一份爱,早为灾民煮碗粥。”家国危难,万众共襄的义举,八方救援的仁怀,让先生为之动容。那种“一份爱,煮碗粥”的急切心情,由衷地发之肺腑,读起来真真切切。申奥成功和成功举办奥运会,这是国力之鹏举,举世瞩望。为此写下了近40篇作品,其一《[正宫·塞鸿秋]奥运感怀》:“兵兵满贯呱呱叫,体操跳水芳姿俏。帆船赛艇冷门爆,蹦床射箭突然冒。举重羽球堪自豪,拳击柔道提前料。超美国谁不开怀笑”。唐朝诗人白居易主张“文章和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马先生可以说是做到了这一点。
《闲情集》充满着深情,情笃懿亲,意怀盛友。悼椿萱,念贤内,怀棠棣,追高朋,占有相当的篇章。《江城子·悼念内子秀贤》:“别离三载夜茫茫。细思量,倍心伤。孤坟凄惋,谁与话衷肠。哪怕相逢一霎那,愁满面,鬓铺霜。 梦中幽会却如常。念斯人,望轩窗。千言万语,祭酒洒厅堂。睡醒几番浊泪淌,思内子,痛肝肠。”读这首言肯情真之词,不由使人想起大文豪东坡居士悼念亡妻之作。词中“哪怕相逢一霎那”、“睡醒几番浊泪淌”,总是将夫妻恩爱长久不忘。“能言逗你开怀笑,利嘴堵人装哑巴”(《缅怀大姐》),“进户三冬暖,出门四季春”(《缅怀月秀姐》),“儿是娘身一块肉,娘为天上几丝云”(《悼念母亲》),“经商常葆书卷气,从政永存君子风”(《缅怀陈锷同志》),这些洋溢真情实感又充满着俗俚之句,让人深深体味。
《闲情集》录散曲七八十首。就诗词和散曲相比,马先生的散曲写得更为到位、精妙。窃以为,散曲虽俗俚,但写起来比诗词的难度更大些。《闲情集》中的散曲,不少是耐人寻味之作,只有对生活察细、对物象探微之人,才会信手拈来而化之。在此摘抄几段共赏。“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妹妹是方圆呀第一人。一双毛眼眼水灵灵,刚见面哥哥心里直扑腾。”“一对酒窝自带甜,脸蛋蛋粉白身板板端。樱桃小口嘴唇妍,看一眼只觉脑晕眩。”(《[新调·看酒歌]妹妹是方圆第一人》)“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喜心头。银川那个五宝皆是名优,该买就买莫把钱抠”、“哥哥你走西口,妹妹话儿记心头,回来捎上两块贺兰石,我俩佩戴到白头”、“哥哥你走西口,妹妹话儿记心头。回来捎上一包红枸杞,我给哥哥早晚煮稀粥”(《[新调·走西口]妹妹话儿记心头》)。“山丹丹开花六瓣瓣红,咱陕北退耕还林效果明。脱去那个黄袍换绿袍也,走到处水清清来树青青”。“山丹丹花开六瓣瓣红,十月天满原挂灯笼。眼见得那个果实稳到手也,咱唱着信天游庆丰登”(《[新调·吆牛曲]绿山满眼翠生生》)。散曲,几百年来文坛不屑于去了解。始王国维先生,认为元曲是元代最佳文学,可以与唐诗、宋词鼎立。散曲在三秦大地重启、发展,也是不到10年的事。马先生以暮景之岁,勤笔伏耕,并达较高之境,实在难得。
2014年5月
邢峰铎 陕西大荔县人。西安市阎良区区委办公室原主任。 |